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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人,自言自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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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7-2-13 07:55:07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一)梦入芙蓉浦

    浓厚的烟雾开始弥漫在十二月校园的清晨,你依然习惯地踏着宋朝的诗风盈盈走来,或婉约或豪放,声音混合着无端而来的伤媚,很入境。十二月了,天气雾湿湿的,有时候很干冷,已经很少有人会走近绿玉湖。你却还常常坐在那清冷的石凳上,强忍着“格格”齿响,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醉生梦死。

    你是那样一个人,当你站在湖边背诵“此情无计可消除。才下眉头,又上心头”那刻,声音带有淡然的干涩,我终于明白“云中谁寄锦书来。雁字回时,月满西楼”的心境。我喜欢远远地看着在湖边背诵宋词的你,眉眼低低的,眼神醉醉的,声音迷离的。冷微的风吹拂着低头化妆的女子,她们碧绿的长发印照在靴文细般的镜面上,低低的眉眼多么像你啊。我想,你多么干净多么超然啊,在这个混杂污浊的世界里独自守着古蕴的故土。我想你前世肯定是江南水乡娇媚的女子,在莲花开放的日子里,载着轻快的渔船,探入藕花深处,在田田莲叶间足踩清香。那些鱼儿,在偶尔可见的水底,歪着小脑袋瓜,悄悄窥视你低低的眉眼。笑语盈盈的姐妹,拨开丛丛密密的莲叶,小心地将莲子摘下来,顺手拈一朵莲花在头上,颤袅颤袅的。会有吵闹的起哄声,忽然间在莲湖拐角处响起,水波荡漾,满湖春色,你垂下低低的眉眼,嘴角边就泛起弯弯的笑容。会有那种俊朗少年,撑起长长的鱼篙,在你的船头,偷偷地放一大朵白色的莲花和,很多很多饱满的莲籽。还会有其他吗?你抬起头,黑长的辫子垂下肩膀,清脆的歌声就要来了,你还在等着,等着。可是,那些渺茫的歌声还在时间的后面气喘吁吁地跑着。你不知道啊,五月渔郎,梦入芙蓉浦。

    每天每天,我就喜欢这样远远地看着你,想象着关于你的一切,在十二月冬天的早晨。

    我们不需要认识,在很久很久以前,怎么说呢,在前世我们就已经认识了。你,一个江南水乡的娇媚女子,像宋词那样媚柔的女子,在芙蓉浦里我见过你。我一直深深地记得。你也不会忘,我想。

    (二)飘字时间

    飘字时间终于又一次来临,第五次了。按理说,我已经不会再有当初那样的恐惧了,可是一想到它要在我们的世界呆上几乎半个月,我心里就不自然地隐隐作痛。

    这个时间人心惶惶,每个人都神色慌张地盯着最后的筹码,教师终于成为最受尊敬的职业。甚至,有人最好了万全的准备,像记者采访一样时刻带着MP3或者数码相机,录下课堂的任何声音,包括咳嗽、打喷嚏、喝水的“汩汩”声、粗话和歇斯底里的呐喊声,当然最重要的是老师的一言一行。复印机第N次超标完成任务,仿若没日没夜的工作狂,在潮湿的天气里,它甚至拼命工作24小时以防止纸张变潮。教室总是爆满,情侣们将约会地点12小时坚守在课室里,那些草木皆兵而又没有情人的可怜人愤青着双眼,从课本上汲取的精华不足以营养消瘦和惊恐的内心。宿舍里偶尔出现午睡的人,大多双眼紧闭双唇蠕动,以一种嚼蜡的心态啃吃课本并且强迫自己进行自我欺骗的休息。无论在任何时候,身影匆匆一闪,脸庞匆匆而过,背包瞬间出现又消失。不管谁,不管有多么能耐,眼皮底下总是出现频率很高的画面:书本上定定站着的字体在欣赏不久之后就会不受控制地瓢起来,自动地。等到移开视线,再一次看时,它们又乖乖地立在原位,可是用不了多久,又再一次呈现飘荡的状态。如此这般,反复无常。这是一个幻觉不断的时刻。以上是我对“飘字时间”的名词解释。

    可以想象在这个寒冷阴暗的十二月末尾,我们以一种怎样的心情来面对飘字时间。在休息的空隙里,我会打开MP3,里面有《高山流水古筝独奏》、《烟花三月》、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》、《枉凝眉》,还有班得瑞的《迷雾森林》专辑——陈旧而熟悉的旧时光。有时候我会超脱世界之外,我想,有阳光已经是很安慰了,哪怕仅是淡淡的,丝丝的,阴阴的。大三了,才知道要拿起书来静心地学习,好像出家人那样世外桃源和无欲无念。飘字时间里,我尝试着让自己被子厚实,还有手脚温暖,这样,于冷血质的人已是莫大的幸福。

    天气如此冷,我于是不再常常到湖边去了。偶尔拿出桔黄色的袖珍笔记本,上面记着要背诵的诗词,有时温暖有时阴冷。但我爱,爱宋词,爱自己读宋诗时的心情,爱自己甚于爱别人。很自恋,有人说过,是宠爱的语气。“这样不行,”那人背着阳光,看不清脸孔,“你会迷失的。”后来阳光没有了,那人的脸消隐在梦醒来的时候。我想我是不怕的,唯一害怕的就是阳光的消失。

    我怀念起报社里那台有着紫光拼音软件的液晶台式联想电脑。他有轻软的键盘,白色温静,像书香浓郁的男子,手指纤柔的,笑容恬暖的。于是,我爱。我爱在电脑上撰写新闻,涂抹随思。每隔几天,我就会换个不同的桌面,粉红的卡通温暖,水蓝的Q版清凉,有时候是我自己拍的相片。感觉富足、自在,空间感很大。有时候就是这样自闭,封闭自我的身体,当然包括心灵。

    我又怀念起学校那台15英寸的液晶联想手提,很大气。黑色冷静,如拥有冷酷眼神的桀骜男子,拒绝的姿态。他有柔软的键盘,敲打的时候没有声音。在2006年的暑假,下乡回来的一个星期里,我用它撰写了6000字的调查报告,看了《断臂山》、《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》、《魔发保姆》、《哈里波特》、《疯狂的石头》等电影,很多时候看到凌晨两三点,没有倦意。一个人在电影的世界里旅行,有惊险,有欣喜,一个人发笑,一个人流泪,一个人沉醉。于是,我爱。我爱在深夜看电影的孤独,一如爱在凌晨写字的清净。那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,一种生命的自由舒展。

    在飘字时间,我发现自己的怀念原来是与人无关的。

    (三)翅膀鱼

    我几乎没有遇见你,前世的芙蓉梦,那个江南媚柔女子。我想,应该是,你也不会再去湖边了吧,因为天气愈冷了,还有“飘字时间”席卷掩埋我和你见面的机会。还好,飘字时间不久便结束了。我们的世界万物复苏,生机盎然。

    是一个午后,你知道否?“从别后,忆相逢。几回魂梦与君同。今宵剩把银缸照,犹恐相逢是梦中。”我在湖边又听到了轻淡的读书声,熟悉的,前世的女子。你低着头,耳朵里藏着MP3,身边是深红色封面的《中国古代文学史》。你定是个不喜欢说话的沉静女子,一个喜欢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女子。你坐在铺满阳光的石凳上,眉眼低低的,在等待清脆的歌声响起吗?湖边很少人,我就坐在湖的对面,江南女子撑起的船只忽然从眼前晃过。“我们都是从鬼门关出来的人。”我笑出声来,飘字时间结束的刹那,有个声音飘过耳畔。湖对面的你,我的江南女子,没有发现我的笑声,尽管我觉得我已经笑得有点失态了。很安静,一切。除了我的笑声,我想。

    一条长着翅膀的鱼在你身边飞游,你怎么不留意?它的翅膀是金黄色的,嘴巴一张一合,好象在和你说话。我看到你终于站起来,鱼就从你的肩膀飞过。湖里有水藻,我站在翅膀鱼的对面揣测,你挽起的裙角是一尾莲花。这不是江南,这没有莲湖,但是那条翅膀鱼,从发霉腥臭的水藻间飞起。我的江南女子,我看到你,居然走下浅浅的水阶,赤足立在没膝的水里,不管冷水湿透了裙角。翅膀鱼在你眼前,你伸出手,飞翔的姿势让我着迷。于是,我就这样,远远地看着你,站在水里的你。我知道,你终于忆起了自己的前世:娇媚的江南采莲女子,我的深深爱,芙蓉梦。

    (四)后来的事情

    “行为怪异的一类。”脚步声走过湖边的时候,我听到的评价。脚冰冷了,手僵硬了,裙子湿透了,原来水底世界也不比地面温暖,但是至少水底很清澈。想不透自己的行为,如果我说只是好奇估计没几个人会相信吧。湖对面有张望的眼光,我从来不予理会。后来,我终于从发冷的水里走上来,发现脚不可思议地流血了,而黑色的短靴在湖中央漂浮着。

    每天我都带着大肥晒太阳,给足水分,可是我仍然阻止不了它的枯萎——怕它过不了冬。我养的小家伙要么叶子容易脱落要么开不了花,不管我既当妈又当爸地伺候着,它依然故我。索性给它自由,让它自己在走廊上守侯大风或者阳光。后来,它的旧叶脱尽了,又长出新绿的叶子,片片都是骄傲的童孔。

    从电视台四楼的办公室望出去是希腊风格的五星级酒店,在建中。每天中午,都会有急促的粤语读书声重复N遍响起,分外自信。推开玻璃窗看下楼去,在台前的空草地上,一少年坐在自行车上,手里捧着一本书,很大声地朗读。每天中午准时出现,同样的地点,同样的声音,同样的打扮,同样在一小时后消失。多么认真的学生,我想。有时候很想听清楚他读的是什么,但是总归徒劳。某一天,和台里的人说起,“是一个疯子。”有人这样告诉我,“已经习以为常了,天天中午都会过来。”心里惋然,“高山流水”古筝的弦突然“崩”地一声断了,原来是MP3没电。后来,我就不再打开玻璃窗了。

    听说,当今网络最红故事——“别针换别墅”不仅不是童话,而且已经证明是一场闹剧。那个叫艾晴晴的女孩子其实是网络版本和现实版本的综合,所有的事情都是策划出来的,连凤凰卫视都上当了。听说,曾经被屡次PS的网络红人小胖如今有望进军娱乐界,并已签约有关饮食的娱乐节目。听说,“熊猫烧香”病毒的“自首者”是冒牌的,真正制造此病毒的“黑客”并未找到。听说,如今国内外皆流行“姐弟恋”,并随着时间的向后推移比例将呈上升趋势。听说……后来,我就把这些从各种媒体上听说来的消息放在书桌上,一天天地累积着,最后把它们当成废纸卖了。终于,我心里萌发了一个很美丽的梦想。站在烟锁高楼处凝眸,我将在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时候,启程。

    (五)梦醒了去江南

    月上柳梢头,人约黄昏后。我的江南女子,她并没有如期赴约。我本以为不需要表白,一切已经够清楚。可是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——我很失望。初春的天空,我看见绛白色。曾几何时,那个读宋词的女子,低低的眉眼,弯弯的笑容,挽起的裙角是一尾莲花,如今都消失了。朱弦已为佳人绝,从今以后亦不再弄长笛。我要到江南去寻找,媚柔的前世女子,我的深深爱,芙蓉梦。

    五月渔郎,梦入芙蓉浦。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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